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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历史大士爷庙 故事是转载~ 柔佛州最南端有个叫边加兰的小村庄。边加兰彭吉利码头边有座山叫泰山姆。泰山宫就在泰山姆南边山脚下。 泰山宫是间小庙。庙里供奉的神叫大仕爷,据说是从中国潮州“请”来的。庙门上端有幅壁画,画边有一行字:“宣统二年庚戌四月十八日”。宣统二年为公元1907年,可见泰山宫已有百年历史。 在那个年代,泰山姆周围还是狼虎出没、野猪成群的原始森林。村民要去泰山宫得走好几公里山路。山路盘陀,有时还会遇见老虎。读者不禁要问:谁建泰山宫?为什么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 关于这点,十几年前我的忘年好友鸿志伯给我讲一段故事: 一个叫罗振兴的男子十八岁过番南洋,因没钱赎身被卖到边加兰当猪仔。苦役期满后不愿续约而被地主赶出村子。他没处栖身,便到泰山姆脚下物色一块地,砍倒几棵树,盖间小茅屋,再挖口井,一个人住在那里种番薯。 一天,树林里忽然传出枪声,随着闯出一头鹿,打井边穿过,钻进丛林。几个手拿猎枪的男子呼呼喝喝地跑过来。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以潮州话问罗振兴有没有看见那头鹿。他指着地上的脚印说有。另一个身材魁梧、蓄八字胡像是马来人的中年男子前来看看地上的脚印、看看那片丛林,摇摇头表示惋惜。他脸色通红,大汗淋漓。矮胖子递手绢给他,他没接却朝那口井走去。罗振兴机灵,立刻到井边打桶水提到他面前。井水清澈幽香,那人口渴难耐,举起水桶就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喝够了又掬水洗脸。井水凉快,越洗越爽,衣襟袖子全湿了。他解开衣领,畅快地舒了口气,却一怔,发现什么似的向矮胖子说了几句马来话。“喂,”矮胖子转对罗振兴,“苏丹问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这里有老虎你不怕吗?”罗振兴不知什么是苏丹,以为是这个魁伟男子的名字。他答说老虎会吃人当然害怕,因没地方栖身才来这里种番薯。矮胖子说边加兰这么大怎会没地方栖身。罗振兴于是把三年苦役、期满不愿续约被地主赶出村子的事说給他听,同时求他别对外人说,不然这里的地主也会赶他走。苏丹听了矮胖子的翻译后哈哈大笑,对罗振兴说:“我就是这里的地主。我不会赶你走,而且还要把这里的十依格地送给你!”罗振兴听了矮胖子的翻译后不敢相信,问他苏丹说的是不是真的。矮胖子说苏丹是柔佛王,柔佛王说的话当然是真的。啊?苏丹就是柔佛王?罗振兴大惊失色,忙跪下磕头,求大王开恩。苏丹看了哈哈大笑,从衣袋里掏出一枚银圆塞到他手里。矮胖子要了他的名字,叫他一个月后带这枚银圆到新山苏丹办公楼换取“牙兰”(拥地证书)。 一个月后证书拿到,是一张浅黄色、如报纸般大的牛皮纸。纸上写的是豆芽字(爪夷文)。他看不懂,这没关系,上端有官印,下端有“鬼画符”(签名),这就足以证明那十依格地是他的了。 遇到贵人,打桶井水就换来十依格地,罗振兴认为这是山神对他的恩宠。于是他许愿建泰山宫以报答泰山姆。他没钱请帮手,只好一个人慢慢地建。两年后终于建好。水客帮他“请”来大仕爷。落成开光后香火一直很盛,连新加坡和邻近岛上的居民都前来敬香膜拜。有些甚至在边加兰安家落户。 故事很真,很生动,我于是萌起“考古”的念头。根据鸿志伯提供的线索我找到罗振兴的孙子W君。我向他叙说鸿志伯讲的故事。他说真有其事。我问他那块地为什么荒废着没人住。他说日本人来之前英军在山脚下建工事埋地雷,不准人进入;日本人来之后,泰山姆有抗日军,日军把泰山宫当指挥部;日本投降后,森林里又有马共,泰山宫周围被划为禁区,连去进香都不准。地方没人住荒芜了。地税没缴“牙兰”被“割死”了。爷爷老爸伯伯叔叔都过世了,那块地就不属于他的了。说完他向我出示当年苏丹发給的“拥地证书”。这张证书如报纸般大、浅黄色、写的是爪夷文,和鸿志伯说的完全吻合。我通过友人请教马来老作家莫哈末阿里夫博士。阿里夫博士把爪夷文译成马来文。大意是柔佛苏丹易卜拉欣将十依格地赐給龙志兴(爪夷文译音,即罗振兴)种植。他必须依法缴税。土地可转让。死后可传给继承人云云。年份是1905年。泰山宫建于1907年,正好是罗振兴拥有那块地后两年。 边加兰人民多灾多难。泰山宫历尽沧桑。边加兰人民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泰山宫富有传奇色彩和丰厚的历史内涵,易卜拉欣苏丹喝过水洗过脸的那口井和马六甲的三宝井有异曲同工之美;易卜拉欣苏丹豁达大度、豪爽赐地的感人故事就可让后人传颂千年。 泰山宫有足够条件被列为文化遗产。 然而马国政府已把边加兰划为工业区。从码头到三湾的土地已被征用,村民已领到赔款很快就会搬走,还有先人的墓地——头湾义山也将挖迁。罗振兴的那块地已被铲平种下油棕。几辆铲泥车在泰山宫后面推土。泰山宫已成为“钉子户”,在隆隆的铲泥机声中簌簌颤栗。泰山宫即将倒下。那重厚的历史、感人的故事、宝贵的文化遗产将随残垣碎瓦埋于尘土永远消失。过些时日,村民走了,坟山挖了,我的故乡边加兰又回到两百年前的荒原时代。 原载《早报。文艺城》 2014年1月17日. [read more]